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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金花一百年前的“北京宝贝”

2011/07/13作者/洪烛阅读人次/1623我要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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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将赛金花称作“北京宝贝”,并不完全是我的创举。最早出自诗人刘半农之口:“中国有两个‘宝贝’,慈禧与赛金花。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卖国,一个丢脸。”(转引自叶祖孚著《燕都旧事》)当然,我们必须注意,他所说的“宝贝”,是带引号的。有“乱世活宝”的意思。…

     赛金花是一百年前的“北京宝贝”。想当年赛金花穿过刀山火海拜见攻占北京的八国联军元帅瓦德西,也充满了以酥胸抗衡列强的坚船利炮之勇气——她为联军筹措过军粮(可从粮商那儿吃点回扣),但毕竟曾经劝说敌酋不要对平民百姓施暴,效果好像还挺明显。赛金花的挺身而出,“使不可终日之居民顿解倒悬,至今犹有称道之者。”(引自一九二二年出版的《赛金花事略》
 
    在樊山的《后彩云曲》(赛金花嫁洪钧前名叫彩云)里,赛金花深入敌营时特意换了身“薄、露、透”的洋装,以显示其新潮与时尚:“忽报将军亲折简,自来花下问青禽。徐娘虽老犹风致,巧换西装称人意。为环螺髻满簪花,全匹鲛绢长拂地。鸦娘催上七茗车,豹尾银枪两行侍……”沙场老将瓦德西.也抵挡不住这勾魂的“糖衣炮弹”,留下她在仪鸾殿同居数月。某夜失火,“瓦挟赛裸身跳窗而出”……他算是尝到“北京宝贝”的甜头了,甚至在燃眉之急时也不舍得抛弃。在其眼中,赛金花才真正是无价之宝,比紫禁城内的那些文物重要得多。瓦德西“火中取栗”,首先抢救的自然是赛金花——三军不可一日无帅,瓦帅不可一日无美人。由此亦可见赛金花的魅力:使瓦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将赛金花称作“北京宝贝”,并不完全是我的创举。最早出自诗人刘半农之口:“中国有两个‘宝贝’,慈禧与赛金花。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卖国,一个丢脸。”(转引自叶祖孚著《燕都旧事》)当然,我们必须注意,他所说的“宝贝”,是带引号的。有“乱世活宝”的意思。

赛金花一百年前的“北京宝贝”

赛金花旧照

     与慈禧相比,赛金花的经历更充满了乱世佳人的韵味。至少,尚有可同情之处。慈禧畏洋人之锋芒,逃往西安避难去了;作为一个烟花女子,赛金花自然只能继续留在红尘里苦苦挣扎。——她和所有的北京市民一起,被惜命的太后抛弃了。她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必须像圣女贞德那样慷慨就义?如果非要以花木兰、穆桂英等古典女英雄的品质来比照赛金花这样的弱女子,近乎苛求了——或者说是不太现实的。赛金花的政治觉悟不可能那么高,她在乱世里也必须混口饭吃;其他的生存技能早已退化,还是只能干老本行——然而赛金花千不该万不该把八国联军当成自己的主顾,因此沾上了永远洗刷不清的污点。毕竟,在中国的妓女阶层,也曾经出现过李香君这样的人物。《桃花扇》是血染的风采。而赛金花呢,则只配被写入《孽海花》之中。

     曾朴以赛金花为模特儿著述的小说《孽海花》,甚至将许多虚构的情节安在赛金花身上,对读者造成了误导。譬如说她随洪钧出使德国时,“浪漫放荡,天天交际,夜夜跳舞”,并且勾搭上了瓦德西——以至瓦德西后来率军侵占北京,公务之余四处查找老情人赛金花的下落,终于重续前缘。上海某记者采访曾朴(笔名“东亚病夫”)之后,也以讹传讹:“赛于随洪出使德国时,与瓦德西将军有染,故八国联军入北京时,瓦德西寻之。赛应瓦德西将军之召到北京去仍挂牌子,日夜陪伴瓦德西,骑马招摇过市,红极一时,北京市民号之为‘赛二爷”’。

     对此,赛金花本人做过两点反驳。首先,她翘起三寸金莲给记者验证:“你看我这双小脚,怎么可能跳舞呢?”更不可能在德国与瓦德西一舞订情——那时候根本就不相识。其次,她声明庚子事变时与瓦帅交情虽好,彼此之间关系还是清清白白的:“就是平时在一起谈话,也非常守规矩,从无一语涉及过邪淫。这都是有人见我常同瓦骑着马并辔在街上走,又常常宿在他的营里,因此便推想出我们有种种不好的勾当来。”但在中国,有许多争是“越描越黑”。赛金花再怎样开脱自己,也无法打消人们丰富的联想。瞧她还着男装、穿皮靴、骑战马,与敌酋并驾齐驱,并且喜欢别人以“爷”相称,这不跟后来的川岛芳子似的吗?幸亏赛金花在战前即是一代名妓,否则人们非怀疑她是女间谍不可。

     瓦德西与赛金花,都是因绯闻而遭到街谈巷议——就像百年后的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与莱温斯基一样。因为绯闻的缘故,后人才记住了八国联军的统帅叫瓦德西,他的相好叫赛金花。绯闻,居然比惨痛的历史本身更有感染力——这真是中国人的悲哀!更耻辱的,是居然还有人津津有味地编造瓦、赛二人在仪鸾殿同床共枕的情节。这是哪来的雅兴?要知道,那可不是在别的地方,而是在中国的皇宫。侵略者在中国的皇宫里作威作福,不就等于是对一个民族的侮辱吗?

     战争,原本是应该让女人走开的。可历史上常常有如此尴尬的时候:一个国家的男人们无力保护自己的女人——于是女人们只好自救,通过各种方式,苟全性命于乱世。赛金花很不幸地选择了一种比较“出格”的方式,使名誉受到极大损害。她确实为德国军官伴宿,但毕竟没有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某些场合甚至

  还是颇有良心的。汪嘹翁编撰的《赛金花事略》记载:“庚子联军之役,德法则残暴奸掠无虚日。赛金花目睹伤心,以洪夫人名义盛妆往谒瓦德西帅,具陈民苦。瓦颇嘉纳,极约束本军,更通牒于法营,居民可宁居。京师人甚德之。”救民于水火,按道理讲应该是皇帝和慈禧太后的职责,却成了妓女赛金花不得不多管的“闲事”。她这一管,也给自己带来了诸多麻烦。

     好在天地人心是杆秤,勇于为赛金花主持公道的,绝非仅仅我一人。苏曼殊在《焚剑记》中说过:“彩云为状元夫人,至英国,与女王同摄小影。及状元死,彩云亦零落人间。庚子之役,与联军元帅瓦德西办外交,琉璃厂之国粹赖以保存……能保护住这个文物地区,不使它遭受捣毁破坏,也应算她做了一桩好事。”更大的贡献,恐怕也超越了她的身份与能力。赛金花毕竟只是赛金花。一个弱女子而已。

     赛金花是苏州人,家境破败,吃过点苦的。1886年生活出现转机:嫁与洪钧为妾。两年后随洪钧出使德、俄、荷、奥四国,体会到作为大清帝国外交官夫人的感觉(譬如拜见过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和德国威廉皇帝)。也算是出国见过大世面的。这挺不容易的,要知道那个时代的中国妇女还裹着小脚呢。缠足的赛金花,居然也步步莲花地走出国门,见识了西洋景。赛金花确实称得上是那个时代的“宝贝”。

     正因为这一番不同寻常的阅历,赛金花有一定的外事经验,懂点外语(“居德即习德语”),以至后来跟八国联军打交道并不怯场,很讲究技巧。况且她1894年被排挤出洪家后,一直是欢场上的交际花,三教九流皆有交往,应该说是比较谙熟于世态人情的。《日出》里的陈白露若跟她比,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赛金花是最富于传奇性的一位妓女。

     1934年,刘半农向得意门生商鸿逵倡议写一本赛金花的传记。采取口述实录的方式,由刘亲自出面,约请赛金花在王府大街古琴专家郑颖荪私宅访谈,由商执笔记录。这样的会晤共举行了十几次。其时赛金花已是美人迟暮,但仍操着一口吴语依腔,将往事娓娓道来。这本署名“刘半农初纂、商鸿逵纂就”的《赛金花本事》,由北平星云堂书店出版,畅销一时。引得影后胡蝶也萌动了演赛金花之心,函请商鸿逵陪同赛金花赴上海,谈判拍摄电影之计划——遭到婉拒。我觉得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大遗憾:若由胡蝶来演绎赛金花的生平,一定会淋漓尽致——况且当时正是日军侵华战争爆发前夕,山雨欲来风满楼。

     如今,不仅赛金花本人不在了,胡蝶也不在了。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谁能饰演好这个角色。还有谁,能真正地懂得赛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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