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当全民都为一部电影疯狂的时候,我还在一个小县城的中学里迷茫懵懂。中学里的生活忙碌而压抑,根本无暇顾及外界的这股疯狂的旋风。我印象中,当年与这部电影唯一有关的一件事是,我读了余杰收录在杂文集《铁屋中的呐喊》中一篇文字。在那篇《最后的神话》的文字中,他狠狠批判了这部电影:“《泰坦尼克号》制造的爱情神话,实际上是富人们欺骗穷人们的魔术。它让穷人恍惚觉得, 做穷人比做富人好,穷人更崇高,更单纯,正更容易获得爱情。我的朋友沈灏说:‘一艘泰 坦尼克号满载着一个时代的梦想沉没海底,等待着几百年后的被虚构与被侮辱。’那些鲜活 的生命像下饺子一样跌落冰冷的海水之中时,观众的感情早已在爱情故事中被耗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是诗人的座右铭,谁会实践呢?”
十五年后,《泰坦尼克号3D》版即将上映,杰克和露丝早已不是当年青涩的模样,凯特·温丝莱特已经靠《朗读者》得到了奥斯卡的垂青,莱奥纳多·迪卡普里奥仍然奔波在星光大道上,他的演技愈加精湛迷人,无疑是好莱坞少有的实力派演员,他们都青春不在,岁月的磨砺和沧桑,写在凯特的身体上,也写在了莱奥纳多的脸颊上。那个在我思想启蒙时期占据重要地位的余杰也被驱逐出境了。现在回想起来那篇评论写的很烂,但是余杰依然值得我在这个时代中被人记住,这就是我所能想到的与这部电影有关的全部记忆。
所以,我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为这部电影疯狂。事实上,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感动的迹象,就如果看任何一部好莱坞大片一样。这可能与我个人的电影启蒙和电影记忆有关。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到好莱坞大片正好是詹姆斯·卡梅隆的《真实的谎言》,那是第一次给我的视听震撼,我之前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刺激和疯狂的电影。然后是《终结者2》,当看到那个液态机器人时,我简直目瞪口呆,甚至从内心感觉到了一丝的恐怖,真的感觉到了世界末日审判的到来。这才是卡神带给我的电影启蒙,好莱坞类型片的启蒙。而且这些电影无一例外都是通过电脑和网络观看的。
我第一次进影院已经是2005年,在大学里陪同学去看的第一部电影是徐静蕾的《给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看后就后悔了,当年的大厅里就几个零零散散的观众,而隔壁的影厅里放映一部黄秋生主演的港片《精武家庭》,几乎满员,中途笑声不断——那是去电影院看电影给我的第一个教训,一定不要装逼看文艺片,要看就看视听效果极佳的大片,尤其是好莱坞大片。文艺片自己在宿舍偷着看就行了。
当然,无论是关于好莱坞电影,还是关于日本AV,都是在大学宿舍通过一部电脑和网络补课补过来的。在影院和在大学宿舍看电影,最大的区别不是观影效果,而是观影氛围。影院的公共空间,聚集的大量陌生的人群,当他们被同一部电影所吸引时,所形成的一种集体记忆,其实一种短暂的感情认同。这话认同裹挟着你,胁迫着你,把你扔进一个感情的漩涡,慢慢地不由自主地失去自我,迷失在那种廉价的感情氛围之中——有个哥们说,电影院是滋生廉价爱情的场所,果然如是。如果你在一部极其煽情的电影放映中途进入影厅,发现整个影院中,都同时陷入一种抽泣和泪光盈动时,乍一看,你绝不会感动,只会觉得惊悚,好像看着一群人在发集体癔症,很可怕。但是当我们后来在宿舍观看电影时,那种氛围其实是一种轻松和调侃。我们什么电影都看,从任何伟大严肃的电影中都会发现笑点和看点,你不会陷入一种感情的耸动,集体的癔症。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电影院中,你看到杰克给露丝画画的场景,绝不会对那个丰满的裸体评头论足,当时营造出的那种虔诚的纯洁的氛围,让你羞于开口。但是在大学宿舍中,大家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惊呼一声,然后夸赞一番凯特的裸体和胸部如此漂亮。电影中,杰克和露丝在车上做爱时,看到透过车窗的那只手,宿舍的哥们就会心领神会的嬉笑一番。这两个场景一定是每次看这部电影必须评点评的部分。所以我总觉得这部电影与我无关。我从来没觉得它有多好,尤其淹没在詹姆斯·卡梅隆的《真实的谎言》、《终结者2》和《异形2》中——对我而言,这些才是卡神名副其实的经典之作,几乎每年都会重温,但是《泰坦尼克号》看过一两次,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1997年,《泰坦尼克》上映后,全世界为这部电影疯狂,全球十八亿的票房成绩,迄今无人能敌。据说当年卡神为了拍摄这部电影几乎倾家荡产,3亿的资金投入,放到现在的好莱坞也是需要掂量掂量的高成本。这才是我最为佩服卡神的原因。如此艰巨的情况下,他都能说服那些投资人不断地往这个无底洞的电影中扔钱,孤注一掷,还能赚个盆满钵满。人们都说好莱坞就是一个造梦的工厂,这么多年来,卡神一次次超越自己创造的神话,把电影技术推上了一个又一个高峰,他无疑才是这个造梦工厂最值得尊敬的造梦人。
如果说,那一天我会去影院看《泰坦尼克号3D》版,不是为了重温旧梦和爱情,只是为了向卡神致敬,向一位永葆梦想青春的电影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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