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衣柜里珍藏着一件旗袍,蓝底白花的素绉缎,高领、细腰、盘扣、滚边,长度是刚好及脚背的那种。这件旗袍是外婆年轻时的最爱,也珍藏着外婆和母亲的梦,在那段只有黄军装和蓝大褂的岁月里,外婆用它追忆芳华,母亲则用它想象美丽,因此,六十多年的风雨暗淡了它的颜色,却没有折损它的韵致。每年春日,母亲总要将它取出晾晒,然后再仔细地叠好,放回衣柜。正是母亲的这份郑重和细心,使我对旗袍有了无可名状的情感。
记忆中的旗袍,应该就是长及脚面的,衩也仅仅开到膝盖,莲步轻移中显出一丝欲说还羞的含蓄隐忍。最为欣赏的是纯色的提花素绉缎制成的旗袍,月白,墨绿,珠灰……料子要润滑而闪光,但光亮不是刺眼,而是温玉一般的色泽。穿着它的女子,要有清秀的鹅蛋脸,盘着一丝不苟的发髻,髻上的玉簪,腕上的玉镯,都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样的女子,内敛、文秀、典雅,处处透着良好的家庭教养和几代书香的熏陶,或动或静,一如清雅的国画。
端庄、香艳、朴素……想象中的旗袍有着千般的风情,于是常常叹息那些T台模特和礼仪小姐身着的旗袍犹如纸剪的木偶,缺少了灵动之气。本以为怀古风的兴起,可以让我目睹旗袍的风采,然而遍观街头,觉得现代化都市女子的身上,总是缺少一种气质,那就是旗袍的精魂。
或许,想象和现实本来就有差距;或许,旗袍和我们,已隔着一层岁月的玻璃,对于旗袍,我们可以欣赏,却不能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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