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所以女人之间的厮杀,除了揪头发、掐皮肉、鞋底儿掌脸之外,还有更加隐晦的方式,比如离间。离间是一个精微的心理手术,该保留的保留,该追究的追究,该消灭的消灭。它的挑拨过程的完成,必定伴随着谎言、经过伪装的好意、彼此间短命的信任。当然,更体面的女人战争形式,还有优雅之下的攻心为上。据说林徽因与冰心之间,就上演了这么传统的一幕。
在岳南的《1937~1984·梁思成、林徽因和他们那一代文化名人》这本书里,有一段“林徽因与冰心是朋友还是仇敌”的描述:上世纪30年代初,梁思成、林徽因搬到北总布胡同四合院后,很快聚集了一批当时中国知识界的精英。如诗人徐志摩、哲学家金岳霖、政治学家张奚若、哲学家邓叔存、经济学家陈岱孙、国际政治问题专家钱端升、物理学家周培源、美学家朱光潜、作家沈从文和萧乾等。这些人经常在星期六的下午,陆续来到梁家,纵横天下,品茗坐论。
据说,林徽因思维敏捷,擅长提出和捕捉话题,具有超强的亲和力和调动客人情绪的本领。使众学者谈论的话题,既有社会广度,又有学术理论深度,且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时间越久,梁家交往的圈子越来越大,渐成气候,形成了上世纪30年代北平有名的文化沙龙,时人称之为“太太的客厅”。
关于“太太的客厅”的说法,有萧乾的信为证:“……接到沈先生(指沈从文)的信。大意是说,一位聪明绝顶的小姐看上了你那篇《蚕》,要请你去她家吃茶……我喜得坐立不安,老早就把那件蓝布大褂洗得干干净净,把一双旧皮鞋擦了又擦,羞怯怯随着沈先生跨进了北总布胡同那间有名的‘太太的客厅’。”
林徽因在客厅里的风度是可以想见的。家世、修养加之美貌、才情的光环之外,她更有一套对于中国传统建筑的理论创见。比如,《林徽因讲建筑》这本书收录了她的《论中国建筑之几个特征》等文。其中多有“建筑艺术是个在极酷刻的物理限制之下,老实的创作。人类由使两根直柱、架一根横楣而能稳立在地平上起,至建成重楼层塔一类作品,其间辛苦艰难的展进,一部分是工程科学的进境,一部分是美术思想的活动和增富。这两方面是在建筑进步的一个总则之下同行并进的”等等妙说高论,堪称将论文写成美文。并对梁、瓦、脊、檐、钉、拱,乃至瓦上的脊吻、走兽等细枝末节,精描细刻。字字珠玑,俯拾皆是。至于她1937年与梁思成等人骑着毛驴考察山西佛光寺,梁上垂下断断续续的千年灰尘吊子,受惊的蝙蝠煽起沉积的尘土,那场景,更像一部黑白老电影了。
这样看来,她岂止是一个客厅里的太太,更是一个坚韧的斗士和勇士。
书中说,与林徽因相从甚密的李健吾做过这样的描述:“她绝顶聪明,又是一副赤热的心肠,口快,好强,几乎妇女全把她当作仇敌”。“热情是她的生活的支柱。她喜好和人辩论,但是孤独、寂寞、抑郁。”她有棱有角的性格与优裕浪漫的处境,难免容易引起女人的战争。
1933年10月,冰心在天津《大公报》文艺副刊发表小说《我们太太的客厅》。其中这样写道:
“时间是一个最理想的北平的春天下午,温煦而光明。地点是我们太太的客厅……我们的太太自己以为,她的客人们也以为她是当时当地的一个沙龙的主人。当时当地的艺术家,诗人,以及一切人等,每逢清闲的下午,想喝一杯浓茶,或咖啡,想抽几根好烟,想坐坐温软的沙发,想见见朋友,想有一个明眸皓齿能说会道的人儿,陪着他们谈笑,便不须思索的拿起帽子和手杖,走路或坐车,把自己送到我们太太的客厅里来。在这里,各人都能够得到他们所想望的一切。”
“诗人微俯着身,捧着我们太太指尖,轻轻的亲了一下,说:‘太太,无论哪时看见你,都如同一片光明的云彩……’我们的太太微微的一笑,抽出手来,又和后面一位文学教授把握……嗔着诗人说:‘我这里是个自由的天地……’”
林徽因与冰心之间到底有没有间隙?
萧乾夫人文洁若在《林徽因印象》一文中曾提及,有一次大姐拿一本北新书局出版的冰心短篇小说集《冬儿姑娘》给我看,说书里那篇《我们太太的客厅》的女主人公和诗人是以林徽因和徐志摩为原型写的。
李健吾回忆林徽因时曾说:“我记得她亲口讲起一个得意的趣事:冰心写了一篇小说《我们太太的客厅》讽刺她。她恰好由山西调查庙宇回到北平,带了一坛又陈又香的山西醋,立即叫人送给冰心……
在这篇明显带有讽刺意味的小说发表、林徽因送醋之后,世人来来往往,就少有两人交往的记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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