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说,平平淡淡才是真,是的,平淡是真,但太平淡了真的不是爱情。就像许广平和鲁迅先生之间的那场师生恋,起初,他们爱得轰轰烈烈,她是鲁迅热恋的红玫瑰,但后来,成了婚,生了子,日子平淡得像洗得发白的旗袍,看不到任何纹理和色彩,她不是蚊子血,也不是饭粒子,只是一朵塑料花吧,和朱安一样。
许广平年轻时的照片很耐看,黑白的色彩,斜襟棉布旗袍,很干净的一张脸。她本人的性格不似照片给人的感觉,是像山风一样活泼热烈的随性女子。年轻的许广平第一次见到鲁迅时,并没有想过眼前这个身材矮小,头发直竖,穿着打着补丁长衫的先生,会与自己的人生有什么瓜葛。
可是,鲁迅一讲课,许广平就发现自己对他只有身不由己仰慕的份了。
这时的许广平是红玫瑰,热烈果敢。面对鲁迅,她不愿掩藏已生的情愫,而是冲锋作战。
许广平给鲁迅写了信,在信里,她倾诉了自己对鲁迅的仰慕,以及心内的苦闷。她问:“先生,有什么法子在苦药中加点糖分?有糖分是否即绝对不苦?”鲁迅连夜复信。谈了很多有关学风以及女师大校中的事。关于“加糖”的问题,鲁迅说:“苦茶加‘糖’,其苦之量如故,只是聊胜于无‘糖’,但这糖就不容易找到,我不知道在哪里,只好交白卷了。”
鲁迅在信里,称呼许广平为:广平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这样的女子,鲁迅先生也被软化了,他给许广平写情书,每每夜深写就,却等不到第二日清晨,连夜翻墙出去投递。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这个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斗士,夜半时分翻墙寄情书时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他们同居了。对于同居,许广平的看法出人意料。她说:“我们以为两性生活,是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任何方面可以束缚,而彼此间在情投意合,以同志一样相待,相亲相敬,互相信任,就不必要有任何俗套。我们不是一切的旧礼教都要打破吗?所以,假使彼此间某一方面不满意,决不需要争吵,也用不着法律解决,我自己是准备着始终能自立谋生的,如果遇到没有同住在一起的必要,那么马上各走各的路……”这样的爱情态度,即使放在现在,也依然辛辣、诱人。
许广平不在乎与鲁迅只是同居关系。甚至忍受了相当长时间的地下情侣的身份。在鲁迅对外称她只是自己的助手时,她并不介意。直到许广平怀孕,鲁迅再也离不开她。
可是,能经得起平淡流年的爱情实在太少,他们也一样。
在萧红的笔下,许广平的婚后生活非常琐碎,做饭,带孩子,帮着抄写稿子,打毛衣。在鲁迅深夜写作时,她则在一边躺下睡了,之所以早睡是第二天要早起忙家务。萧红说:“许先生(许广平)对自己忽略了,每天上下楼跑着,所穿的衣裳都是旧的,都是几年前的旧衣裳……许先生冬天穿一双大棉鞋,是她自己做的。一直到二三月早晚冷时还穿着……”
萧红与许广平在花园里照相。由于洗的次数太多,许广平旗袍上的纽扣都掉了,只好让萧红站在她面前遮挡,省下的钱都印了书和画。
许广平忽略着自己,鲁迅也忽略着许广平。婚前,鲁迅还带着她去杭州度假。在婚后,这样的日子几乎没有。鲁迅连公园也懒得带她去。在鲁迅心情无法平复时,他只会在半夜躺在冰凉的阳台地板上,从未想过让许广平分担。
鲁迅与许广平共度十年,创作量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许广平的世界都给了鲁迅,宁愿失去自己。鲁迅过世后,许广平除了抚养孩子,还解决了朱安与鲁迅母亲的部分经济问题。
许广平无论是鲁迅的红玫瑰还是白玫瑰,都深深爱着鲁迅,所以也从未计较过自己的付出。这样的爱,开始时很璀璨,只是后来,太平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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