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10年前,刘晓庆身陷囹圄,放在别人身上,牢狱可以说是必然的终结,但她是刘晓庆。10年间久经不辍,2012年参演电影《37》,更签下100场《风华绝代》的全国巡演。微博的一张嫩照仍能引起风波。她开始了“逆生长”,友善快意,不忧不惧。…
她的黑色吉普驶过来,所有人都抖擞了精神,对这个年轻时候称自己为“中国最好的女演员”,在知天命之后又开始“逆生长”的女人,这是一种仪式,也是好奇心的凝聚: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助理拉开车门,
刘晓庆出场,小腿迈下,一个定格,气场恢弘绮丽,身着色彩绚烂、缀满亮珠的连身裙,比在场所有女生的裙子都短。
这时刻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刘晓庆的自我律令是绝不迟到,她不愿意被人等,也绝不希望别人让她等。另一条是不说假话,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仗义执言不吐不快,在她化妆的时候我们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她笑,“不轻松也没关系”,是不是因为已经完全学会打太极?“当然,我是高手。”
高手刘晓庆既坦诚又圆滑,她的每一句话都有史实对证,但她巧妙地把那些暗淡的虚弱的部分抹过去,你想窥视那些细节,她已经伸过手来遮挡。隔了几十年,我们望不见一个当年如日中天的女人的心思纤细,但与她周旋后又觉得,宁愿她是现在这个刘晓庆,友善快意,不忧不惧。
站在时代之前,只是因为喜新厌旧
37年前,正在四川的知青刘晓庆被电影《南海长城》初步选为主演,剧情要求演员光着脚跑上满是碎石的山头,而刘晓庆从上山第一天起就没有穿过鞋;有人打赌下水,话音未落她已经跳进水里,哪怕海水已凉,哪怕她水性并不好。因为这些,她被最终选定。你能想象她身上那股子为了目标随时抛却一切的劲儿。而后《小花》《神秘的大佛》《原野》……让她成为最红的星,风头无量。那个年代,有人因为想见刘晓庆失去了生命,她也好几次被激动的人群扑倒,死里逃生。
“我就想做中国演员之最。”巅峰之后她离婚、下海,用商业把自己的声名放到最大,“每一个新的时代到来,我总觉得身体当中有一个声音在响:你在这里足够了,应该去做那个!我放下演艺事业去做生意,一方面是因为需要钱,另一方面是我只对新的东西有兴趣。做生意的时候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那时节中国就像一个空空荡荡的停车场,像我这种开车三脚猫功夫的人可以随便停。每天都有5000家公司成立,也有5000家公司倒闭,大街上随便一块广告牌掉下来都可以砸到5个总经理……”她经常坐在飞机上看这片大地,想在上海建飞机场,想飞到月球上去,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可以做一切事情。
那是刘晓庆的黄金时代,作为最早被国外认识的中国演员,她到哪儿都备受关注,拥有一批光耀的朋友,到巴黎被皮尔•卡丹请饭,司空见惯;伊丽莎白•泰勒第一次抵华,她单独与其会晤;内地台湾之间的第一次对话,是她与林青霞;连中国和印度尼西亚建交,也有她和朋友的一份力;克林顿欲亲手颁发“亚美洲杰出成就奖”给她,她直接不去,荣光太多了,应接不暇。
她这么骄傲,所以亦舒会小小地揶揄她:“擦艳红胭脂,穿大花衣裳,戴金刚钻手镯腕表,脖子上一条粗金链条,用碎钻拼出英文字样。端的是艳光四射,把身边短直发、淡妆、毛衣牛仔裤的林青霞映得似名苦学生。”
与刘晓庆合作18年的化妆师毛戈平说,刘晓庆有自己的成功学,她真正用过心,所以成功之后愿意表达,但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是中庸含蓄,于是刘晓庆的表达被认为“得瑟”。这些年的波折,刘晓庆开始对自己的表达小心翼翼,采访中途,她问毛戈平,“你有没有觉得我刚才的语言还是比较斟酌的?”
这种斟酌不像刘晓庆。她的朋友都觉得她是个简单的人,就是靠一股劲儿走到今天:渴求成功,渴望“得瑟”。但时光总会磨去女人身上的刺,哪怕它是闪亮的、珍贵的,而对刘晓庆的磨砺尤其下手狠重,人人都知道她在秦城待了422天,有报纸在她身陷囹圄时认定她是“一个看来已经成为笑料的过气明星”,但她回来了。毛戈平感慨刘晓庆的激情:“她毕竟是那个年代的人,她的同龄人大部分在劳作二三十年之后觉得自己够了,可以停下来享受了,但刘晓庆要求自己永远和时代同步。”所以她聊QQ,开微博,面对相比那个年代更为直接的大众反应。有人骂她总是卖弄,她针锋相对:“我的微博不卖弄自己难道卖弄你?”但如果指出她的错别字,她必然答:“记住了,下次改正”,不卑不亢,十足得体。
这是太鲜活、清明的刘晓庆,整个采访她说的最多的就是“靠自己”,“我演过的那些名女人基本上都是踩着男人的肩膀上去的,我从来没有。有男人端着肩膀过来想要让我踩我也不踩。”甚至有很多著名的男人是她一手提拔,她也会笑着提起自己曾被称为“成功男人的摇篮”,但那些故事她就不再细说,她希望自己是个低调助人的人。传说中刘晓庆极重感情,但她又显得那么实用主义,有时间就去赚钱、忙活或者休息,她可以为通关一款游戏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却从不会为莫须有的事情付出一点精力。
她没有信仰,因为“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最有用”,也因为自信,“不寄托什么也不希望神给我带来什么”。她不看恐怖片,在四野无人的环境里会觉得“怕鬼”,“每个人都这样,完全是怕一种虚无”,但除此之外,她没有忧惧也没有遗憾,最坏的已经来过,未来只能更好;过去的都尽了全力,也就无从后悔。刘晓庆是太实用主义的人,她尽力工作,尽情享受,从来不去考虑虚无缥缈的问题,她扎扎实实地活在地上,又目光如炬地把许多事看透,有一种神明似的直接,“从秦城出来之后我曾经很需要帮助,那时我发誓,只要我有能力,我绝不会见死不救,这些年我都是这么做的,所以到任何庙宇或者教堂我都问心无愧,我没有害过人,这一生都与人为善,光明磊落。”“一个人必须自立,也就是拥有独自站立在世界上的能力。”
M.C.:印象中你演的女人都比较强势。
刘晓庆:我能从别人提出的问题判断她的心理年龄,一般提出这样的问题的人都还年轻——80后、90后喜欢我是因为《武则天》或者赛金花,但你们父辈的人看到的我都是弱势的,譬如《芙蓉镇》《春桃》《小花》这些,我就是靠演这样的角色发家的。
M.C.:但我想你心里还是比较喜欢强势的女人吧?据说曾经有一部关于阮玲玉的电视剧你没有接,因为觉得这种角色太不过瘾。
刘晓庆:我主要是因为她很年轻就自杀,经历的事件不多,也没有抗争过社会,这个人物很难成立。最近的舞台剧《赛金花》,我之所以演是因为她是个事件、性格都很丰富的人。我所知道的名女人,都是踩着男人的肩膀上去的,她们的道路原则是“先征服男人再改变世界”,赛金花也是如此,她生在晚清,嫁了状元,而后抛头露面,不甘寂寞又爱国,依靠男人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和说话做事的权力,引起大家的关注。这种女人很有志向。当然最近我也会演一个不强势的女人,电视剧《隋唐英雄》里的萧后,是历史上的著名美女,她睿智却没有野心,所有帝王都想拥有她,认为“得萧后者得天下”,这个形象非常谦和,毫不强势。
M.C.:那你觉得一个女人,应该把野心表露在外,显得强势好,还是表现谦和好?
刘晓庆:中国这个社会女人要显得谦和一些才会成功。你说把谦和放在表面、野心留在心底,我倒没有这么总结过,但我比较喜欢说真话。每个人都希望这一生不要白活,只不过有人说出来有人不说出来,我就是那种会说出来的笨蛋,这给我自己制造了很多障碍,同时也使我更强:别人做到一分便能得到夸奖,我必须做到十分才能让人在不得不认可的情况下勉强认可。
M.C.:跟你接触过的人说,你是个非常孝敬父母、重视友谊的人,缺点是喜欢听恭维话。
刘晓庆:当年我比较膨胀,不太注意媒体形象,交了很多学费,也挣到了一些钱。生意是要拿钱说话的。我经历过这个阶段,现在不是这样了,沉舟侧畔千帆过,我拍电影从第三代到第七代导演都合作过,也看到好多明星的升起和陨落,墙倒众人推,欢呼声从来不是冲着你一个人来的,今天冲你欢呼,明天可能更热烈地冲向别人,一个人必须自立,也就是拥有独自站立在世界上的能力。现在恭维话对我没有用,我反而需要一些真正朋友的反对声音,我感激那些反对我的人,尤其是我的敌人,当年他们把我弄到监狱里,使我成长。我是会反思的人,在反思中不停修炼自己。
“与其花时间追求女权,不如让自己活得漂亮。”
M.C.:可能最近关于你公众最大的疑问是:你是怎么能够保持得这么年轻的?
刘晓庆:要年轻最重要还是由内到外,保持愉快。比如享受创造的过程,虽然昨天演完《赛金花》几乎一夜没睡,今天一早又飞回北京,但到了马场我觉得很高兴,没来过这儿,可以尝试一下新东西;又能见到毛戈平,我们俩平时太忙,这回又有机会见面……总想好事情比吃人参都管用。另外要记得那些小事情,昨天晚上演出完我回到房间,卸妆的时候助理说快来看床上,我以为有老鼠呢,结果看到床上摆着一个hello kitty的娃娃,还用千纸鹤摆了一个“庆”字,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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