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喜欢看穿着旗袍的女子,当然应该是婉约而细致的,可以是淡淡的眉眼,但风韵却流转如春风醉人。”只是开头这一句,我便喜欢上耐雪的这篇文章。因为生活中的我就是一个喜欢看穿旗袍的女子,也是一个喜欢穿旗袍的女子。我的服装大多是以旗袍或者是旗袍演变成的唐装格调为主,因为这是一种爱好,也是一种心情,尽管穿的时候并不是很多。
喜欢旗袍,不仅仅因为它是我们满族人的民族服饰,更主要的是因为那怀旧的版本以及怀旧的韵律。现代的美女们五官太精致、身材太标准、笑容太一致,于是生出许多假来,远远地就让人心生凉意,无论你如何地靠近都仿佛隔山隔水。而那些老照片上的旗袍女子,分明地婉约着,一扬眉一转身都是风流婉转。所以,希望自己也是这个样子。
记得,很小的时候,外公就总是给我讲发生在顺天俯里的点滴索碎,讲那个寞落皇族曾经的辉煌。但让我刻骨铭心的却是,那个秋风乍起、黄叶飘零的季节,许许多多和外祖父一样的旗人离开了自己居住了百年的四合院,穿燕山,过榆关,逶迤北行,经过两个多月的跋涉,到达了长白山张广才岭西麓的拉林阿勒楚喀地区,建旗立屯,开始了他们自食其力、屯恳戍边生活。斗转星移,金乌起落,在无数个寒暑交替的变换中,白须飘然的外公已经不在了,那段北京旗人移驻东北的历史,也以成为一段尘封的往事,慢慢的为人们所淡忘。然而,我那幼小的灵魂却被永久地遗失在那西风古道的戍边途中。
时常会想起,出嫁的那天外婆唱的那首歌谣。那是满族女儿出嫁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我坐在大红锦被上,外婆边为我梳理着头发,边絮絮叨叨的唱起来:“老家贼喀叫喳喳,我家格格才二八。不小了,该嫁了,开罢脸喀擦官粉,盘京头喀戴绒花,龙凤金攒鬓边插。红旗袍绿马甲儿,穿上马蹿儿鞋喀,扭搭扭搭扭扭搭搭,活像一朵海棠花……”听着外婆似说似唱的絮叨,我哭了,妈妈也哭了,因为妈妈一直不满意我嫁给一个汉人。
不满意归不满意,我还是穿着大红旗袍随那爱我的汉人去了。毕竟已经是被汉化了的时代,我们的文字,我们的习俗,我们的祖宗牌位,都已经随时世没入风尘,就连我们的阿玛,额娘都被爸爸妈妈所取代。如今,那件大红旗袍依旧挂在我的衣橱里,但此时此刻它却只能供我凭吊那些逝去的韶华以及那份流水落花的情感。
不必说了,人总是悲愁的。逝去的已经逝去,失去的也早以失去。如果还有欢乐的刹那,就让我们保存起来,好在漫长的痛苦里细细品味……
“这些旗袍女子都是单纯的,假如家庭足够富裕,她们可以一辈子单纯。”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穿旗袍的女人都是这样子,但我是觉得就算不穿旗袍,女人也该是单纯的。可一个素未谋面却无话不谈的朋友,看过我的照片时对我说:看了你的照片,让我想起了《知音》那部电影里的小凤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人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旗袍外面罩的那件紫色披风的缘故,要么就是我忧郁的性格以及那怀旧的颜色、怀旧的眼神,已经定格在那个风雨漂摇的年代。但我却深深的知道,没有经乱世遭浩动的灵魂,谁又能真正明白那万苦不怨的背后隐藏着怎能样的甘之若饴!
耐雪的《那一袭风流婉转》,虽然给人以一种无与伦比的美感,但最终令人感伤,因为那种美并不只是缘于穿旗袍的女人自身的魅力,更多的是因为时代的沉积。她们的风情极大程度上是时代赋予的,是时代让她们的眉眼如此的婉转风流。总是在情感脆弱的时候想起宿命。其时,人生的每一个轮回,就这样悄悄的跟随,像个影子,摸不到却感觉得到。而那一袭风流婉转,那一泓忧郁的眼神总能让人想起那诗礼簪缨之族的辉煌,而当你回过神来,却只能在宛若故乡的异乡里顿悟那三生石上的前尘往事。仿佛自己穿着贴身的旗袍站在那过去的岁月里,接着外公昨日杂沓的脚步继续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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