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郎在旗袍的衬托下含蓄、亲切而又娇媚的气质,不用开口,就能让人感觉到一个女人的妩媚、沉静与庄重。穿着旗袍的女郎如同庭院里缠绕的紫藤,夏日绽放的丁香,幽幽地散发着馨香,诉说着缠绵而经典的故事……
一直很喜欢旗袍。
暗灰的天,铺着石板的小巷。女人着雨青色的旗袍摇曳而来,一步是一抹丁香色的诗愁。周围的空气中,是年华易碎的呼吸。
或是焚一炉檀香,烟雾袅袅,女人斜倚窗前,月白的镂花旗袍勾勒出莲般的素淡,她低着黛色的眉,慵懒地翻着手中的线装书。书中仿佛正隐隐传来吟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所以,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旗袍的出现,也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能够穿出旗袍的风情。
穿旗袍的女人,多少应有点古典的韵致。她的眉眼,或华丽或清悠,应蕴结着不能一眼看透的绵绵味道;她的颈项和背脊,应颀长而温婉;她的肩,应是圆滑而带一点轻削;她的身段,应在苗条中起伏一份丰润;连她的姿态,一扭头一抬手间,都应散发着欲语还休的妩媚。
穿旗袍的女人,还应染上不多不少的人间烟火味。多了便是庸脂俗粉,少了又过于空灵孤傲。旗袍之所以是旗袍,也是因为它离我们不远,也不近,刚好在最适于品味和迷恋的距离。
能把旗袍穿好的女人,是极品女人。犹如花样年华里的苏丽珠,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而这些,都是只能在过去的影像中惊鸿一瞥的人儿了。
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曾看过有人穿着旗袍招摇过市。高高的立领紧箍丰满的脖子,本身就不小巧的脸盘又多了一层下巴。泛着银丝的牡丹手绣面料裹粽子似的绑紧她过于富态的肚腩。而那人就这么骄傲地仰着头,迈着摇摆的步子走过。像一尾在太阳下闪亮扭动的大鱼。我看了心里觉得很难过,为了她也为了那款高贵的旗袍。
女人当然有权利穿任何自己喜爱的服饰。但旗袍是一个梦,当现实条件和梦境相去太远的时候,强求无异于委屈自己,煮鹤焚琴。
当时我尚未发育,身材犹如豆芽。是不敢往自己身上套旗袍的。知趣地藏在宽松的娃娃衣里,在臆想中抚摸旗袍的冷香。
好几年过去,发现旗袍已慢慢泛滥成灾。
开始看到豆蔻年华的少女,瘦小的身子穿着酷派的旗袍,超短的,无袖的,胸前印着F4头像的,一脸无畏地冲过街头,脚上一双高统靴子“得得”作响。
甚至连大超市的成衣部里,也一溜地挂上了旗袍。标价也不比一件T恤衫贵多少。这种旗袍不那么强调身材的曲线,式样花纹也是现代的简练。即使身材不怎么的,穿上也不至于羞于见人。
这似乎是好事,大街上穿旗袍的女人多起来。旗袍成了女人调剂生活的服饰,其作用犹如一杯卡布基诺咖啡,咖啡纯正与否是无所谓的,只要透过那层甜美的奶油啜饮浓郁的液体,便算得是一份小资的体验了。
我也忍不住赶了时髦,但还是走进了旗袍店去订做。戴着眼镜的老师傅仔细地帮我丈量着,小店里很安静,周璇的《四季歌》在阴影里略带沙哑地播着。
旗袍做得很美,传统的上世纪30年代的式样。一件是深紫的调子,繁复的花色,丰茂的阴影中的园子。另一件是白的底子,蔓延着一串粉红的蔷薇。边缘滚着极细的粉红镶边,盘花扣斜斜地缀在胸口。
这么美的衣服,却不忍穿了。
窗外是深圳,明晃晃的玻璃幕墙、炎热的马路、忙碌的人群。
穿了这样的旗袍,实在还是该走在江南的雨里,腕上戴一串新摘下的茉莉,步履轻移地,幽香里一路闲闲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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